第二章
双脚脚掌紧紧贴着，在下水前来个亲密接触。大腿内侧的肌肉呈现紧绷的状态。他在做热身运动。热身运动是每个下水游泳者必做的动作，不然身体会因为无法适应水温而抽筋，身为游泳健将的熙哲怎么会忽略这些细节呢？
游泳可是他最喜欢的运动项目，在水中的他就好比是一条鱼般自由自在，如果哪一天叫他不要游泳，他肯定会觉得浑身不知在。游泳早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由于他太喜欢游泳的关系，每日风雨不改，没事都会往学校的游泳池里钻。很快的他的泳技一天比一天好，最后被学校选为校队，时常代表学校参加大大小小的游泳比赛，同时他也获得不俗的成绩。
扑的一声，熙哲跳下了蓝色的室内游泳池，开始进行每日都会进行的训练。
拨开水面，双脚压倒墙上用力一蹬，身体随即往前滑行。
“熙哲，你今天怎么啦，游得那么慢？”马教练握着计时器大声朝水中游泳的熙哲喊道。
马教练是熙哲从小学起教他游泳的教练，他对熙哲的泳技可说是了如指掌，私底下他们俩之间的感情也很要好，马教练视熙哲为他的半个儿子，对他疼爱有加，同时相对的与其他人比起来可说对他的非常严格。
“啊，是吗？”熙哲有点疑惑，明明自己就以平常的速度游啊，怎么教练会嫌慢呢？真有点不懂。
“再来一次！”
“哦，知道了。”
熙哲潜入水中，马教练按下计时器，他往水中大喊：“准备，一二三，开始——”
熙哲一听到口令就像一条鱼似在游泳池里游出去，一到对面，他立即转身游回去。回到终点时，一浮出水面他就看见自己的教练的脸黑得如锅底，瞪大双眼凳子他。
马教练蹲下来，把按下的计时器递给他，“你看看，你今天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一次比一次慢，你是不是存心与我过不去？”气冲冲地训了他一顿还罚他在水中练习憋气。
在水中憋气不是什么难事，普通人只能憋一两分钟，他最高的记录可是五分钟啊。
一秒，两秒……
熙哲闭上眼睛，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腿，半浮在水里。
咕噜，噗。
一颗两颗细小的泡泡从熙哲的嘴巴里冒了出来，慢慢向上升到水面时就不见了。
嗡，水灌进耳朵里，闭上眼睛的熙哲什么都不想，专心在心中倒数时间。
一、二、三……
“熙哲…熙哲…”
幽幽的，轻轻细细的声音在水中响起。
熙哲马上睁开眼睛浮出水面，头一探出去急忙喘气。
泳池外头什么人也没有，连在陪他训练的教练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四周一片寂静，熙哲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奇怪，人都去哪里了？”
一会儿，他看见马教练握着一瓶水从泳池的大门走进来。
熙哲站在水中把泳镜推到头上问：“教练，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没有啊。喂，游泳时给我集中一点。”
是自己在水中呆太久而产生的幻听吗？
熙哲不以为意，本来想继续练习，可是马教练却叫他回家休息，或许看见他太累，无法集中精神练习，不想再继续浪费众人的时间与精力。
回家睡睡觉会比较好吗？
或许真的会比较好呢，这也说不定。
躺在蓝色条纹的被单上，熙哲左思右想今天下午在泳池里的事。
熙哲只是想了一会就放弃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见那奇怪的声音，于是便抱着自己一片混乱的脑袋，“唉，想破头都想不到，不想啦，睡觉去！”
咕噜，噗。
一条拥有香槟金，身穿用珊瑚蓝薄纱制成的中东舞衣的人鱼出现了，她飘逸的微鬈发，小巧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有事想告诉他似的。
人鱼皱着眉头，一只手放在胸口上，嘴巴一张一合，样子十分焦虑，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要告诉他，可他却听不到。
熙哲立刻游向前去，他想知道她想告诉他的是什么。
咕噜，噗。咕噜咕噜，噗。
正当他的手要与人鱼的手接触到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强光刺入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鱼已经不在了，而他却身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
睡醒后的熙哲走出房门，看见正在打理花草的母亲。
“妈，现在几点了？”顶着一头乱发的熙哲站在房门前问道。
熙哲的母亲拿着浇水器，抬起头来说：“现在啊，大概下午五点吧，怎么啦？”
“没什么。”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的熙哲，大力摇晃自己的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熙哲的母亲继续浇水，屋子外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胡姬花、宝巾花、水仙以及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植物。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最爱的植物，她最爱的是——吊挂在大门边的那几盆被蚊虫喂得肥肥胖胖的猪笼草。
猪笼草本是生长在山区的植物，以捕食昆虫吸取营养，在山上或许不难发现这些植物，可是要把它们移植到盆中栽种就变得不容易了。这几盆猪笼草是一位住在山区的朋友特地培植后送给母亲的，因此她特别珍爱它们。
“妈，小佑回来了吗？”熙哲慢慢从木屋里走出来，此时太阳以开始渐渐沉入海里。
水珠沾湿了猪笼草的叶子，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草香味。
“还没有，不如你去路口接小佑吧！”
小佑
既是冀佑，是熙哲的弟弟，他比冀佑小两岁，今年刚升上中一。
“哦，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看看，你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吗？我顺便帮你买。”熙哲到电视旁取了脚踏车的钥匙便出来了。
一直站在屋外的熙哲的母亲领着浇水器，想了片刻后才徐徐道出：“替我买一包盐、一瓶酱油和一瓶番茄酱。你够钱吗，没有的话跟我拿……”
熙哲打断自己母亲那没完没了的话，如果再继续让她说下去肯定可以说道明天早晨去，“我有二十块，够买了吧？妈，我出门了！”
熙哲说完，头也不回，一脚踏上蓝色的脚踏车往大街去了，地上扬起来细小的尘埃。
望着渐渐远去的儿子，熙哲的母亲不忘叮咛：“小哲，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她知道这句话熙哲未必听的见，可她却还是要叮咛他。为人母，或许就是这样老是放不下孩子，不管孩子长多大，在她们的心目中永远是个孩子。
熙哲踏着脚踏车来到邦咯岛上的一间杂货店，还未踏进杂货店，他就看见老板向他打招呼：“小哲又帮你妈妈买东西啊？”
亲切的老板笑容可掬，由于熙哲常来光顾的关系，因此他与老板很要好。老板也很清楚熙哲来他的店里要购买盐和酱油。
“小哲，照旧吗？”老板熟练地去身后的架子上取东西。
“嗯，再加一瓶番茄酱。”
老板熟练地把东西包好后交给熙哲。
“嗯，对了，吴老板怎么最近没见到老板娘啊？”熙哲看着墙上的钟，长针指着六，短针指着五。
“她啊，去跟朋友打麻将咯！”吴老板笑着回答。
熙哲莞尔一笑，忽然间他看见柜台上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头装着半瓶白兔糖。白兔糖是熙哲儿时最爱吃的糖果，白色的包装纸拆开后便会看见一层用透明可食用的糖纸包裹着白色的糖果；小时候的熙哲不知道糖纸可以食用所以总爱想尽办法把糖纸拆了才吃，后来不知谁告诉他这个秘密，还是自己变懒的关系，不拆了便把糖果直接往嘴里扔。
“已经好久没吃了，真令人怀念。”熙哲感慨地望着玻璃罐子说道。
吴老板伸出食指往罐子上敲一敲说：“你想吃就拿几颗回去去吃吧，反正这种东西现在已经没多少人吃了。”
吴老板一向慷慨，对于这种不太赚钱的小东西总爱送给邻居街坊们吃。
熙哲没有推搪直接从吴老板手上接过几颗白兔糖，他连忙向吴老板道谢，“吴老板，时间不早了，我妈要煮饭了，那我先离开啊！”说完便往门口奔去，利落地跨上铁马。
“哦…路上小心啊！”吴老板的声音在熙哲的耳边荡漾。
太阳的余辉洒落大地，好像在于大地做最后的吻别。
一个把头低的很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青少年背着书包双手插着裤袋边走边踢路上的小石子，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特长。
此刻，一辆蓝色的脚踏车出现在灰色的柏油路上，坐在脚踏车上的青少年看见了低头的少年二话不说马上加速骑去他的方向。
低头走路的少年似乎没看见骑脚踏车的少年继续地头走路。
骑脚踏车的少年腾出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他高喊：“小佑，小佑啊，喂，小佑！！！”
低头走路的少年似乎听见有人叫他，他觉得这把声音像极某个人，那个人就是他讨厌的哥哥，他停下前进的脚步转头，映入他眼帘的正如他所不愿的叫喊的人正是他哥哥，孙熙哲。
冀佑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等待熙哲靠近自己，他之所以会讨厌自己的哥哥是因为哥哥从来不念书，光会做些无聊又无意义的事，比如打电动、浪费时间在游泳上、研究不知从何弄来的神话故事，整天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看了就令人讨厌。
或许就这样冀佑十分厌恶与熙哲相处。
“什么事？妈叫你来的吗？”冀佑环着手臂，歪着头看着朝自己方向走来的哥哥。
“为什么这么迟才回家啊？妈妈看你这么迟都还没回家，会担心的，所以叫我来接你。”熙哲跳下脚踏车扶着脚踏车，他似乎没发觉摆着臭脸的弟弟，只顾着自己说话。
不出冀佑所料，果然是妈妈叫他来接自己的。
冀佑下意识地磨牙，他有一个习惯就是遇到不喜欢的人时会磨牙。
“嗯，知道了，现在不是回去了吗？”
熙哲推着脚踏车边走边问：“冀佑今天补习老师有给很多功课吗？”
“没有。”冀佑没有什么表情的回答。
他之所以会迟回家全是因为那该死的家伙，明明就很容易解决的问题却死缠着自己一直问东问西的，拖拖拉拉地结果害自己迟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走到这里看见最不想见到的人。
“不然，你为什么会这么迟呢？”
冀佑沉默不语，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别过头不看哥哥，转身往前走。
熙哲没注意到自己的弟弟已经离开自己有一段距离了，还站在那兴高采烈地演说自己要发表的话语。
他加快了脚步把哥哥扔在后头。蓦然，熙哲一回神，惊觉自己的弟弟不知何时不见了，大喊：“小佑，等等我！”
看见自己的弟弟越走越快，为了追上他，他只好跨上脚踏车骑车追他。
冀佑假装没听见，越走越快最后竟然用小跑的方式甩掉哥哥，比哥哥早一步到家。
“小佑你回来啦，快去冲凉！我煮完这道菜就可以开饭咯。”母亲握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说道。
“哦，知道了。”冀佑马上回房间放下书包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准备洗澡。
接着，脚踏车的刹车声响起了。熙哲也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提着母亲要他买的东西回来，“我…回…来啦…”
“东西都买了吗？呃，再多一下下就可以吃晚餐了。爷爷回来了吗？”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厨房里充满着咖喱的香气，母亲用小汤匙沾了少许咖喱汁放进嘴巴里试试味道。
熙哲把东西放好后，走向爷爷的房间，敲了敲木门，“爷爷，你在里面吗？妈说晚餐快好了。”
当他一打开房门时才发觉房间里空无一人，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老旧的衣柜和一个老式的梳妆台，显然爷爷并不在房间里。
爷爷还在渡头还没回家？
熙哲把房门关上后便去厨房跟母亲说：“妈，爷爷还没回家，他在哪里？”
“爷爷啊，他应该在渡头。”
“哦，我去找他。”熙哲说完便走出屋子往渡头的方向走去。
夕阳已经快要沉入海面，拖曳着缓慢的步伐，露出依依不舍的模样向大地告别。
咕噜咕噜，噗。
这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熙哲回头一望并没看见有人或动物，他身后什么人也没有，就连一只苍蝇也没出现过，他只看见地上映着自己的影子和沙子。
奇怪，为什么今天自己老是听见这个声音呢？
肯定是幻听，不用理会。
他用力甩了甩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快点去渡头找爷爷恐怕在天黑之前，他们祖孙俩没法回到家里享用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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